【忘羡】爱你无度 01
爱你无度
OOC/私设如山
00.
“我一生的麻烦开始了。”①
01.
在家属区外找到魏无羡时，小不点正立在叫不上名的树杆子上逗猫。因为降温，魏无羡里三层外三层被裹得厚实，圆滚滚得像个刚出炉的糯米团子，小小一点扶在主杆儿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，小模样儿把候在树下的老管家吓得半死。
魏无羡自个儿倒没什么惧意，朝着树下又呲牙又咧嘴，一口白牙活像珍珠疙瘩，上下两排码得整整齐齐，亮晶晶的还挺绕眼。
身体是死的脑子是活的。魏无羡再浑到底也没在这事上玩命的野心，直挺挺地立了一阵儿，没敢轻举妄动，却也没想着放弃。
他一点点地顶着鞋帮往过蹭，这树却跟他有心灵感应似的，稍稍有点动作就动个不停。魏无羡挪着挪着就恼了，一脚蹬在树杆子根儿上，这位兄台二话不说立马爽快地晃了个没完没了。
眯眼小憩的白猫被这动静惊到，一个翻身优雅地落了地，徒留魏无羡一人跟枝头几片摇摇欲坠的小叶片大眼瞪小眼。
魏无羡这才看清自己的处境，脸刷地白了。猫毛没撸上还把自个儿玩得上下两难，心底那股委屈劲儿气势汹汹地就来了，眼泪毫不含糊地往出涌，再配上奶声奶气的哭喊，倒真有几分情真意切的悲戚。
最后还是闻声赶来的蓝忘机看不下去，考虑了一下这棵树的承重能力，伸出双臂示意魏无羡自己往他怀里跳。
“跳下来，我会接住你。”
他的声音冷清，却是有几分掷地有声的坚决。
树上的小人停住哭声，伸手揩了一把眼泪，一张小脸被手心抹得灰扑扑的。魏无羡狐疑地看着下面那个挺拔的少年，像是在考虑方才那句话的可靠程度，最后却是笑了，露出一口晃人眼的白牙，嘴里呼出的那团气随着他的动作直直坠下。
然后是噗地一声，小肉团子稳稳地撞进蓝忘机怀里。
蓝忘机刚从江家的丧礼中脱身。
灵堂像是潮落后的沙滩，暴露在阳光下，短暂的静默后虾蟹鱼贯而入。蓝忘机看着那些人走走回回，僵硬的悲切下一颗置身度外的灵魂，每个人都穿着刻板的黑白燕尾服，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皆是拿捏有度的内敛自持，企图掩盖饕餮的本质。
江家小公子静默地立在一旁，不曾给来者半点余光上的关注。泪痕干涸在那张尚显青雉的脸上，让人想起夜海航行的渡轮，和它背后破碎的倒影。
蓝忘机没有洞察人心的能力，他无法获悉江澄悲哀的究竟仅仅是至亲的天人永隔，还是一个家族的衰亡陨落。
那大概也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。
江澄和魏无羡的去留，最终由蓝家拍板决定。
江家的大女儿江厌离在两年前嫁入金家，江氏夫妇的葬礼也基本是金家一手操办。魏无羡自幼由江家抚养，江父对他宠爱有加，江厌离一早便将他当作亲弟弟照看。这次江家罹难，她本想将江澄和魏无羡两人双双带回金家抚养，但不想蓝家半路阻拦，提出想要接管魏无羡的要求。金家再三权衡，即便有诸多不解，竟也是答应了。
怎料想葬礼一开始，魏无羡便不见了踪影。
蓝启仁被气得吹胡子瞪眼，压着音量骂了三声混账。蓝曦臣倒是和颜悦色地替魏无羡说了几句话，什么小孩子贪玩不懂事，一时找不到人很正常。说得自己都要信了。
结果直到葬礼进行到中午，也没见这混账东西现身。
蓝启仁这下是真怒了，碍于蓝家代表的身份不好亲自抓了魏无羡回来一千遍家法伺候，只好托了蓝忘机去逮人。
大概是中二期还没过，蓝忘机对魏无羡倒是有种不明来由的感同身受般的同情。他想，这孩子自小寄人篱下，心智尚未完全成熟便又受了这么大的打击，有些不合常理的举动也并不很难以理解。
但当他知道魏无羡翘了养父养母的葬礼是为了爬树逗猫时，心情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。
小东西大概早上出来得匆忙，脖子上光溜溜的没带围巾，鼻子耳朵冻得通红，缩在蓝忘机脖颈旁，像放了块冰疙瘩般酸爽。
魏无羡的体型和年龄有些不符，按理说八九岁的孩子，怎么说也得和江澄一样差不多过他腰了，这孩子却还是小小一点，站在树上张牙舞爪时像只小奶猫，抱上手也轻飘飘的没多少分量。蓝忘机并不觉得江家会虐待他不给饭吃，魏无羡也确实被养得细皮嫩肉白白净净，看面相就知道是富贵人家里养出来的小少爷，真不知道这皮包骨头的小模样，饭都吃到哪去了。
魏无羡安安静静趴在蓝忘机怀里，任由对方带他离开又把他塞到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，不说话也不闹，乖巧恬静的样子和刚刚简直判若两人。
蓝忘机启动车子，打开空调，认认真真地将温度调到适宜。他驾照拿到不久，有旁人在的情况下并不敢轻易上手。
调好温度，蓝忘机坐直身子，扭头便看见魏无羡歪在椅子上朝他眨巴眼睛。
他想小孩大概是无聊了，便探着身子取了后座蓝曦臣一早准备好的见面礼，给魏无羡递了过去。
蓝曦臣并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喜欢什么，为了买个礼物咨询了不少人。蓝忘机看着魏无羡摆弄钢铁侠胸前那个会发光的按钮，浓密的睫毛上下扑扇，模样还挺认真，想他大抵是喜欢的，便放下心来。
蓝忘机不爱说话，魏无羡不想说话。时间似乎也在这一方空间里凝滞下来，流动得异常缓慢。蓝忘机听着一旁窸窸窣窣的动静闭眼假寐，呼吸很轻。
这样的平静持续了大概半个钟头。
“江叔叔还不来接我吗？”
魏无羡的声音带着那个年纪的孩子特有的稚嫩和清脆，令人不经意心头一颤。
“……江叔叔死了。”
“我知道他死了，”小孩的眸子是固执又内敛的黑色，“可他怎么还不来接我？”
蓝忘机闻声缓缓看向他，视线所及，直直撞进眼底的认真和懵懂竟令他有片刻哑然。他明白自己从来不是一个说话讲究迂回艺术的人，可这种直接却让他在此时此刻发不出声。
蓝忘机伸手，掖好小孩披在身上的衣服一角。
“江叔叔死了，死人是不能来接你的。”
他一字一句说得庄重而镇定，仿佛在神前立誓。
这之后，又是一段长久的空白。
直到蓝曦臣的电话打过来，蓝忘机才意识到时间这回事。此时天空已经染上一层黛青色，群山后的夕阳有些晃眼，照得人眼睛生疼。
蓝忘机下车，从另一边打开车门抱魏无羡出来，小孩依旧像个洋娃娃一样任人摆布。脑袋耷拉在他的脖颈旁，头发软乎乎地扫着下颚一侧。
“哥哥，你会养我吗？”小孩的声音隔着衣料透出来，听着闷闷的，“我希望你养我。”
蓝忘机顿了顿，还是说：“会。”
魏无羡眯了眯眼，看上去挺高兴。
“你就不问我为什么想让你养我？”
脚下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，“为什么？”
“为什么啊……”魏无羡扭了扭身子，选了个舒服又方便的姿势，胳膊圈上蓝忘机的脖子，抿着唇凑到他耳边，仿佛要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。
“因为……因为你好看呀。”
小孩子软软的呼吸扑打在耳侧。蓝忘机眨了眨眼，似乎是有些无奈地笑了。
TBC
①出自威廉·巴特勒·叶芝
在校生，大约周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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