叽爪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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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忘羡] 青丘有雪

花落月明:

梗/图/文案来自九条轮,详见微博


 


 


 


 


青丘有雪


 


cp:忘羡


by:萧月


 


 


 


起风了。


起的是皎白的风——卷着雪的,刀子一样凛冽地从脸颊耳边擦过去,眼前一水儿都是白,睁不开眼。蓝湛顶着刻骨的烈风,在大片的积雪里奔跑着。他太小了,地上的雪却太厚了,柔软的洁白斗篷上沾了凝住的雪,让他的奔跑更加艰难起来。追赶他的人越来越近了,蓝湛甚至能听到身后弓箭拉开的声响,混在十二月的寒风里,再裹挟起一阵尖锐的风朝自己穿刺而来。他甚至能想到那枝箭究竟是怎样穿破自己的胸口,在纯净的雪地里开出一朵淋漓的花。这里太空旷,也太遥远,不知道这场雪要多久之后才会停下,让他得以被发现。


他这样想了很久。久到他猛然反应过来,回头去看,才发现那枝箭已经握在另一个人的手里。是他熟悉的人——蓝湛从未见过他的相貌,可那根发带是从不会出错的,鲜亮的红,在冥暗的雪夜里亮成唯一的色彩,点亮蓝湛本来毫无期待的眼睛。他听见一声清脆的响,是那枝箭毫不留情地被来人折断,随后便有悠远而绵长的笛声,从四面八方暗暗地响起,像夜半召唤的号角,翻动了地上积累的厚厚一层雪。


蓝湛被抱了起来。仍然是不肯停歇的风雪,在视线遮掩间,他只来得及回头看到新下的雪,与皎洁并无任何干系,鲜红地蔓延在地面上。他把脸埋进柔软的斗篷里,听着从耳边掠过的风声;不知道什么时候,周围的风声逐渐静了,脚步声慢慢掩盖住了一切。蓝湛被他放在地上,睁眼看去,是一片茂盛的青竹林,世外桃源一样,遮住了凛冽的狂风。


“你就住这里?”蓝湛抬头看他。


“我啊,住在哪里都是可以的——池塘,荒山,我都住过好久。”带着狐狸面具的人笑嘻嘻地蹲下来,与蓝湛平视,“你怎么又被他们抓住了?”


“因为……”蓝湛低着头盯着脚尖前面的一小片雪,长长的睫毛垂下来,有些无奈的样子,“冬天很冷、他们看到火光了。”


狐狸叹了一口气,没说什么。于是周围又诡异地静了下来,静到能听见外面风雪敲着竹叶的声音。这不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一次沉默,然而蓝湛却总觉得这一次是不一样的,狐狸一定有些话要对自己说。可是既然他不说,蓝湛就不问,任凭竹林外的雪又飘了许久,几线风穿过竹叶,把微弱的月光照在他们之间。


终究还是狐狸耐不住如此沉默的环境,摸了摸蓝湛的头发。


“你还记不记得,我们是怎么认识的?”


那只手并不温暖,甚至和外面的落雪一样冰凉,在蓝湛的头上轻轻抚摸。蓝湛很想把那只手拍掉,告诉他你再怎么摸,头上也不会突然长出毛绒绒的狐狸耳朵来,却总是在抬起手的一瞬间放弃了。


那就再让他放一会儿,蓝湛想,理应无妨。


“我还没修成人形的时候,被猎狐人追赶,折了一条腿……你就把我带回来了。”蓝湛抬头看着狐狸,“其实我一直想问,你为什么要救我?”


“你看,我也是狐狸呀。”


那只狐狸狡猾地摸了摸脸上的面具。总是这样的说法,听得蓝湛有些烦,想对他大喊一声你这哪算什么狐狸,却终究还是忍住了。蓝湛低头去看地上的阴影,只有面具在月光下投射出一小片黯淡——月光透过狐狸的身影打在雪地上,留不下任何痕迹。


“你看,我是大狐狸,你是小狐狸,我保护你,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?”


当事人偏偏就毫不自制,在这种时候,仍然要假装一个身份,顶着狐狸的头衔继续在蓝湛面前招摇撞骗。那副大言不惭的模样实在熟悉,八年前,他也是在这样的风雪里,救下了自己。当时的蓝湛还只是一只小小的白狐,没有人形,不能说话,睁着一双圆眼睛被他抱在怀里,一步步远离那片尸海血河。怀里是冷的,雪一样的凉,蓝湛便知道他并非活人。本以为他们之间的交集到此为止,然而蓝湛却还是常常能在各种亡命奔逃的场合,被他抱起来放到臂弯里,在他怀里闭上眼睛,就能远离世上一切的杀伐纷争。


蓝湛没见过他的脸。他曾经变化过很多样子,可是那个狐狸面具和鲜红的发带却从未变过。这次的形象似乎是个青年,长发垂在肩上,折射一片月色,蓝湛把自己缩紧在斗篷里仰头看他,听他絮絮叨叨:幸好你现在还小。你要是再长大些,下一次,我就未必抱得动你了。


蓝湛忽然伸手去碰他的面具。吹了一晚上的风雪,那面具从指尖沿着神经一直凉到心里去,他也没缩回手,伸一根手指头,沿着面具上绯红的纹路慢慢画下去。这是他第一次伸手去碰狐狸的面具,而狐狸仍然安静地蹲在他面前,并没有任何抗拒的意思。


“你要不要摘掉它试试看?”狐狸说。


蓝湛的手指停住了。狐狸只当他是在做心理斗争,哈哈一笑,换上一副恐吓小孩子的语气吓唬他,没准你摘下面具之后,发现我没有脸哦。别忘了,我可是鬼呢。


蓝湛没理他的胡话,仍然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抬头看他。


“你每天都来找我,却从来不摘面具,为何今天肯了?”


“嘿嘿,因为从前我是孤魂野鬼,总有一天要魂飞烟灭,你记住也没用。可今天有好消息,我要去投胎转世,当然要你记住我的样子。”


说这话的时候,他便伸出了一只冰凉的手,握住了蓝湛的手,引着他穿过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,寻到面具的系带,扯开。面具之下哪里是什么无脸人,反而和蓝湛想像中一模一样,是一张丰神俊朗的青年面容。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沿着心口蔓延上来,让蓝湛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,好像已经将这张脸记在心里千百年一样,理所当然,却又荒诞无稽。


狐狸伸手揉上蓝湛眉心:“别皱眉啦。你一皱眉,我就能想起你家那只小老头,古板得要死,我总觉得他就算变回狐狸形,额头上也有一撮皱毛。”


这话没能逗笑蓝湛。飞雪的晚上,青年穿得实在单薄,月光照在他光裸的手臂上,有那么一晃,竟然接近透明。他能记住的,只有竹林外哭泣的风,遥远的笛声,还有月色下青年一张过分熟悉的脸,借着枝叶间漏下来的几点白雪,尽数刻印在了心里。


蓝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,天色已经亮起来了。周围的风声静下去了,只剩下纯白的雪静谧地睡在自己身边,明亮得刺眼。他站起身,整理了一下斗篷,拾起已经被积雪深深掩埋的一根明红发带,紧紧地贴在自己胸口。


他忽然对着那片茂盛的竹林说,我还能见到你吗?


连落雪的声音都没有,周围太过安静,无人应答。


 


 


 


 


——Fin——


 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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